说时依旧

  关键词：死生契阔
  主页君：@楼诚深夜60分

  推荐曲目：好妹妹乐队《往事只能回味》

  明曦趴在窗前，看着庭院里母亲仔细地为哥哥擦去早餐吃的面包的细屑，又把两个熟鸡蛋各塞在爸爸和哥哥手里，哥哥和母亲道别后先坐进车里，父亲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亲她一口，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红通通，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好看。只见母亲笑打了父亲一下，眉眼间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，父亲顺势也坐进车里，母亲目送着车子远去。

  明曦赶在母亲“噔噔噔”的上楼声之前，赶在“明曦，快下楼吃鸡蛋”之前，敲响了同楼拐角处的一间房。

  「请进」房内传来低沉缓和的男声，似大提琴般悦耳。

  「诚伯伯，早上好」明诚放下手中的钢笔，抬起头，见是明曦，向她招招手「早上好，明曦，过来吧」明曦笑嘻嘻地走向明诚，明诚一把把她抱起放在膝上。这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「阿诚哥，是我，曼丽」明曦脸色陡然一变，挣扎着要从明诚身上爬起，可明诚的「请进」已说出了口，所以等于曼丽开门进屋，看见的便是明曦挂在明诚身上的样子。

  明曦自知理亏，苦着张脸站在明诚身边，母亲说过，诚伯伯身体不好，不能让他老是抱自己。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诚伯伯抱自己的感觉。

  明诚笑看了一眼明曦，问于曼丽道：「明台送明晖读书去了？」于曼丽点点头「去了，一人塞了个鸡蛋走的」她看了眼明曦「就这小丫头，死活不肯吃鸡蛋」「明曦」明诚摸摸女孩柔软的发顶「告诉伯伯，为什么不吃鸡蛋？」明曦的眼睛扑闪着，眉眼弯弯「因为鸡蛋不好吃」末了又补了一句「哥哥说的」

  明诚忍俊不禁一笑，抬头对于曼丽道：「这孩子不禁模样像明台，连脾气性格都和明台小时候一个样」于曼丽也是又生气又好笑，道「我算是见识到了」明曦见母亲好像不生气了，胆子也渐渐大了「诚伯伯，为什么要吃鸡蛋呢？」

  明诚很有耐心的一项项列举给她听。

  明曦的心有些动摇。

  「不吃鸡蛋，可以尝尝鸡蛋羹」明诚继续诱导「黄澄澄的鸡蛋羹，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，再滴上几滴香油」

  明曦听得馋涎欲滴，忙道：「我想要吃鸡蛋羹」

  明诚捏捏她的脸，看向于曼丽。于曼丽一脸写满了钦佩「阿诚哥，还是你有办法」明诚似乎心情很好，接口道：「那时家里有两个呢，明台还好，大哥的嘴才是最挑的」

  「阿诚哥……」于曼丽霎时脸色苍白。

  明曦站直了身子，不敢多言。父亲只告诉过她不要在诚伯伯面前提一个人的名字，却没有告诉她如果诚伯伯自己说起这个名字她该怎么办。

  屋内气氛变得僵硬起来，过了许久，还是于曼丽打破僵局。她转过身，深深看了明诚一眼，终究还是轻轻关上了门。

  明曦偷偷看了眼明诚，只觉得他愈发苍老。明曦在从前从没这种感觉，从前的诚伯伯有着一双似小溪般清澈的眼睛，他会教自己画画、会和自己一起做手工、会烧上几道好菜……可自从那以后，诚伯伯的眼睛大不如前，他的视力模糊，不能再做从前的事了，只能给自己讲故事。

  明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，可有些故事的细节他已经不记得了，有些时间太长他已经忘了，只有每每提起那个人，明曦发现，诚伯伯的眼睛似乎又像从前那样清澈了。

  直到有一天，诚伯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，母亲父亲日日夜夜不合眼地照顾他，才终于把他从死神手中抢过来。也就是从那天起，父亲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对自己和哥哥下了封口令。明曦依稀记得，诚伯伯病重的那天晚上，父亲独自一人坐在门口抽了一地的烟，后来还是母亲出来把他劝了回去，父亲哭得像个孩子「曼丽…大哥已经走了……阿诚哥…我不能再失去他了……」母亲用瘦弱的身体环住父亲，喉头哽咽地说不出话。

  其实明曦，那个人叫明楼，是父亲和诚伯伯的大哥。她只依稀记得那个人看起来很严肃，她不敢亲近他，只知道每年过年时那人总会给自己一个很大的红包。后来听诚伯伯讲起关于他的故事，她才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想象中刻板严肃的人截然不同。那个人有血有肉，还怀着一颗赤子之心。

  微风拂过明曦的脸颊，把她拉回现实。调皮的风在不经意间掀起床单的一角，明曦眼尖的发现床下似乎有什么东西。

  「诚伯伯」她拉了拉明诚的衣袖，指了指床底「那里好像有东西」

  明诚眼睛看不大清，也不记得有什么东西放在床底，只得道：「那你替诚伯伯看一眼，小心头」明曦应了一声，爬到床底，拿起那东西才发现是张宣纸。

  明曦强忍着心中的好奇，但坚持不看那纸上的内容，她把宣纸交给明诚，可明诚又退了回去「诚伯伯眼睛看不清了，明曦替伯伯看吧」明曦心里涌起一阵喜悦，她笑着接回宣纸，只见纸上绘着一个成年男主的丹青，眉眼间清朗秀气，剑眉星目间说不出的英俊潇洒。

  明曦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她翻过宣纸，另一面写着八个颜体楷字。

  「是什么？」明诚问道。

  「是诚伯伯画像」明曦如实答道「后面还写了八个字」「哦，画了我的像，还写了字，是什么？」

  「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」明曦稚嫩的嗓音在空气中微微荡漾开来，似三月莲花荷叶上的颗颗晶莹轻盈露珠，轻快活泼。「诚伯伯，这是什么意思？」

  明诚抓住了明曦的手「再帮伯伯看看，可有署名？」「署名？」明曦不解，但还是将那宣张纸细细看了一遍，终于，在一个不起眼的一角落，她看清了几个字

  「明楼」

  
  「明曦帮伯伯看看，是这里吗？」

  「就是这里，伯伯，你写吧」

  明诚紧紧握着明曦的小手，一如那人曾经握着自己的手，他闭上眼，在那八个字前写上另外八个字「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」

  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，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

  情不知所起，一往情深；

  情不知所往，一如既往。

  @当时已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