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离人 #第二章#
【第二章】
该说的话已说完，无需再多言。
明诚打开紧闭的门，冬季凛冽的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温暖的室内，甚至还带来几片飞舞的雪花。明诚深吸一口气「王先生，再见」
「再见」
空荡荡的街道，昏暗的路灯将明诚独行的身影拉得很长，明诚忽觉脸上似感凉意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几滴雪花融水。
明诚摸了摸，只觉冰冷刺骨。
回到街口停车的地方，明诚拂了拂车顶上的积雪，拉开车门插上车钥匙，向明公馆驶去。
明诚熄了火，确定停好车后轻手轻脚地推门开灯，明亮的灯光下，明诚眼尖地一旁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
「阿香？」
明诚上前推了推正睡迷糊的阿香「怎么睡在这里？夜里凉，当心感冒」阿香尚未清醒过来，迷糊答道「是大少爷让我给你煮一碗宵夜的，我本想回房间睡的，可不知怎的就睡着了」明诚轻声谢过她，又赶紧催她回房睡。阿香点点头，晃着脑袋回了房间。
明诚走进厨房，只见炉子上用文火煨着一小锅东西，明诚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，原来是桂花酒酿圆子。
扑面而来的清香四溢，温热间带着酒酿醉人的香气，甘甜中又夹杂些酒的酸味儿,香糯的糯米圆子恰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珍珠，镶嵌在朵朵金黄的桂花中，白酒的烈性与桂花的芬芳相互融合，轻舀勺子，软软糯糯的糯米圆子蒸腾出雾气，不禁让人胃口大开。
甜糯的香气扑鼻，稍稍吹走了明诚心中的阴霾，想着这是明楼吩咐的，又想着他肯定还没睡，明诚心中一动，用勺子舀了两碗出来。准备与明楼一起分享这份香甜。
明楼房间里并没有回答，明诚心道奇怪，刚准备开门进去，却听见楼上明镜房间传来阵阵说话声。
明诚没有偷听家里人说话的习惯，下意识地就想要回避，可无奈，静夜中明镜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？」
「日寇未除，明楼暂时不考虑成家」
明诚一怔，没想到他们谈的是这方面的打算。
「要是日寇一日不除呢？你便一日不成家？」明镜的声音夹杂着隐隐怒气。
「是」明楼回答的格外坚定。
「啪」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，明诚一惊，快步走到明镜门外，把想要敲门的欲望生生压下去。
「你可知，你这样做，明家的血脉可就要断了？」明镜一时气极，一句话噎在喉咙口，竟生生咳起嗽来。
接着便是一阵茶盅碰撞的声音。
隐隐的，明楼的声音传来「大姐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，再说，家里还有明台和明诚，他们也会为明家开枝散叶的」
听明楼提起自己，明诚心中一凛。
明镜叹了口气，似有无奈「明楼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」
一阵静默。
明诚的手心出了细细的一层汗。
「大姐，我向您保证」明楼的声音在静夜中分外悦耳动听「等抗战一结束，我就结婚，然后回法国去教书育人，明诚可以做我的助教，到时大姐也可以一起过来」
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话似乎明镜让满意了不少，她嗔怪道：「阿诚也要成家立业的，他又哪点都不差，干嘛要跟你去法国当个小助教啊」
明楼似乎也低声笑了起来。
接下来的话，明诚是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。
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陪明楼到地老天荒，哪怕一直以一个贴身秘书的身份，这些年明楼身边不缺女人，但他从未因此烦忧过，因为明楼的态度一直很坚定。但此时是在家中，是大姐问起，明楼的这番话，到底真几分？假又几分？
明诚忽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冰窟中，周身沦陷，不可自拔。
明楼将会有自己的美满生活、幸福家庭，也许他会儿女成群、颐享天年。
只是这些美好他都将被排除在外。
明诚忽感自己有些迷失方向。
他赶在明楼出来之前下了楼，却迟迟发现两只手因长时间托着托盘而有些麻痹。而两碗桂花酒酿圆子早已变得透心凉。明诚在无之前的大好食欲，刚准备将碗里的圆子倒回锅里时，身后传来明楼的声音。
「怎么不吃？」
明诚有些僵硬地转过头「太晚了没什么胃口，一时吃不下」
明楼皱皱眉「你晚饭又没吃」
不是疑问句，是肯定句。
明诚没想到他记得这个，但还是诚实地「嗯」了一声。
明楼捋起袖子，想将圆子倒回去热热，却发现有两碗，明楼挑了挑眉「给我也留了一份？」
明诚点点头。
「既是这样，那我们就一起吃，你晚上一点东西都不吃怎么行呢，日积月累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」酒酿圆子热起来很快，明楼明诚一人端着一碗面对面坐着。
「怎么这么晚回来」明楼见明诚脸色不是很好「出了什么事吗？」明诚喝了一口酒酿，只觉得胃里火辣辣地疼，却依旧不改色心不跳「梁仲春的货被压在海关出不来，两队人起了些争执，梁仲春的人挂了些彩」
这事倒是不假，只不过明诚把事情发生的时间往后移了些。
明楼不疑有他，听明诚叙述完整件事，又吃了一口酒酿圆子，方才做出评价
「鲁莽」
两人又谈了些公事，期间明诚吃下了一整碗酒酿圆子。
明诚躺在床上，胃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灼烧，他难耐地按了按胃，脑中反复浮现明楼的一番话。
一夜无眠。
To Be Continued